close

 

        「好懷念設計師Cat。」

        「到現在還是不斷地在尋找像Cat一般合得來的人。」

 

        Cat,替我剪過頭髮約10來次、一年半的設計師。16年離開該髮廊店。

告別Cat後,半年內、8個月後,每次想要剪髮前、剪髮後,總是想起他,想起他,想寫些什麼,於是留下上述的句子,但始終沒能一鼓作氣,關於人生中的剪髮,以及遇到Cat這段時間內事情。現在,幾乎是與他道別一年足的光陰了,是時候該好好整理整理了。

 

        大概是在13年下半年的某日。對於剪髮我常秉持著類似「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概念(即剪髮要回到台南,很無聊的堅持我知道),並且把剪髮視為一種放鬆活動,納入我固定的反家行程之一,那一次,上一家慣去的髮廊沒開,行程沒按計畫走完就會渾身不對勁的我,在過了晚餐許久接近打烊的時段,有點歇斯底里地在熟悉的市區裡騎著機車搜尋,要找還開著並「且看起來不太貴」的髮廊。沒辦法,因還是學生,也是如此,上一家慣去的髮廊並不是因為合得來,單純便宜而已,那時每次去總給不同的設計師剪,雖然享受理髮過程但是不會對理髮結果有什麼期待。

 

        晃到後來,時間也晚了,一間連鎖髮廊招牌寫著學生理髮有如何如何的優惠,「再不剪明天的行程就要打亂了!」只想擺脫當下的煩躁,我停車進門。『您好!需要什麼服務嗎?』店內設計師們或是助理這樣本能地問著。「我要剪髮……」其實,我很怕或說不習慣進入這樣幾乎是閃亮亮的場所,最後有個人似乎說著他可以來應付我,引導我到座位上,那就是Cat

 

        當時,頂著一頭直順的金髮,細金屬圓框眼鏡,印象中可能還有耳環,皮膚白皙、五官清秀的他,對我而言,感覺就像發著光,到我不能直視。「是男生?女生?」當下雖然本能這樣去猜測,但最後總之沉著下來,告訴自己是來剪髮的,臆測是多餘、無謂的一件事。總之,Cat是一個清秀中性打扮發著光的設計師,而我大概兩個月剪一次頭髮,後來造訪的每次,總是驚豔於他又換了一個又一個的造型,可能是工作型態/風氣所需吧。

 

        從小喜歡剪髮。第一次有記憶的上理髮廳,可能是阿嬤或阿公帶我去的;被理髮師用電動理髮器推過頸椎後,那種身體反應的酥麻,我覺得就是這樣喜歡上被理髮。那還是那種一個大的像公共電話筒般、插電打開後分貝大得整個理髮廳的人都要提高聲量才能溝通的理髮器時代。

       

        大概到大學畢業前,我幾乎都是在家鄉的家庭理髮店剪髮,兩個原因,一是經濟能力,家庭理髮便宜且快速;二來是缺乏自信,覺得自己的外表,特別是頭型,不是屬於主流的那種好頭型能夠一直嘗新,是頭寬腦勺又扁的,因此從小的綽號不缺乏「大頭仔」,到現在鄰居長輩偶爾還是會這樣叫我。頭寬的麻煩是,常常帽子或安全帽等等戴不下,而扁頭則是睡醒後後腦勺失去立體性,理性上來說,真的不和諧;加上頭頂也不是正正的隆起,而是斜斜傾下,也因此總是髮塌,特別是拿下安全帽的時候會覺得羨慕那些好頭的人。所以長久以來,「清爽、俐落,這樣就好」是大部分時候的心聲,即使偶爾有動過心,想做些什麼改變的時候,結果往往是違願的,然後就告訴自己認清事實。

 

        我喜歡自己有兩個時候,一是洗澡後,一是剪完髮後,煥然一新的概念,縱使這兩者都有時效。隨著年紀漸長,煩惱多了之後,剪髮雖然也享受那種觸覺、聽覺及視覺等綜合知覺的過程,但多的是於拋棄那個舊的自我、煥新的期待,雖然日子是這樣在輪迴循環,每過一陣子就會覺得自己烏煙瘴氣,必須再去被「更新」,但就是期待著這件事。比起幼稚的小時候,純真少了一部份,但我的確還是喜歡。

 

        第一次讓Cat理完髮後,他給我名片,告訴我下次有需要可以先跟他預約,透過Line之類,但那時我還沒有智慧型手機。其實那次被Cat剪完髮後,其實也沒有特別覺得跟往常有什麼不同,至於說起為什麼會想再找Cat,主要原因可能感受得到他的用心。「就剪短,打薄一下,可能兩邊推高一下這樣。」我記得是這樣回復Cat的問題,那一次,他先抓了抓、撥弄了我的頭髮,打量了一陣子才開始下手,剪了好久好久,久得有點讓我不可思議,連最後的檢查,剪刀在我脖子後方、瀏海前彷彿揮空刀似地喀次咖次來回好久,我都懷疑到底有沒有剪到任何一毫,以為終於完成被脫去圍罩,「等一下,還沒好!」他還要做最後的修補。他真的是替我剪髮過最久的理髮師(設計師),講細緻程度我怕有太多主觀感受。

 

        來往了幾次,開始可以攀談後,「今天想要怎麼剪?」、「要不要嘗試一下OOOOOOO?」他開始會鼓勵或者建議我去嘗試造型,即使我大多還是回答他「跟上次一樣就好」,他還是會在每一次的剪法中替我做點小改變,然後在最後告訴我他做了什麼。有那麼一二回我試著答應,隨他發揮,結果都還蠻意外、滿足愉悅的,雖說後來還是大多剪成既有樣子。我跟他說過我能做的造型變化也不多對吧,他說「也是啦」,但還是有努力為我想可改變之處。

 

        最後一次讓他理髮時他告訴我,之後會到台中與朋友合作,更之後可能會到台北,我說那到台北後一定要告訴我,我還想讓他剪髮,雖然現在再也連絡不上了(即使還能找到他的Line,但訊息總不會被讀到)。我一直回想為什麼他如此讓我懷念的理由,『一個人一輩子若能被誰思念、記著,那就值得了。』這種類似的話好像很多,雖然我們的關係單純建立在需求與供應上,在剪髮之外的世界完全沒有交集,但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上那個為我剪髮的過程,全心全意投入像在打造一幅作品的精神與心意,那種純潔;這樣的描述,好像漫畫中或戲劇裡常會使用的定格放大、慢速特寫的時候。對他而言,是不是這種瞬間,工作已經不是工作,他在享受呢?

 

        的確,被Cat剪髮習慣後,也開始會期待,每一次他會帶給我什麼樣的感受,這是剪髮或說髮型設計的工作型質能帶給一個人最直接的影響,也是價值所在,因為直接影響到外貌外表。就設計師而言,真的需要很高的敏銳度、觀察能力,而顧客與設計師之間還存有一種叫做緣分與默契的時候,因為不可能總是雙方都能滿意,但那一年多來,我完全可以信任Cat,所以當Cat離開後,我被剪出一個覺得與設計師之間默契超差的髮型之後,只能更想念Cat了。

 

        如果念念不忘真的必有回應,我希望有朝一日還能再遇見。

298.jpg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梯根 的頭像
    梯根

    梯根‧胡思

    梯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